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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w you lie in your own land
Now all men honor you
But I loved you, O Dion!'

[Arthurian Myth] The buried knights

   石黑先生那本被掩埋的巨人里老年高文卿的戏份难过得让人喘不过气,要让圆桌中英年早逝的太阳骑士活到年老力衰的时候,这种英雄垂暮美人白头简直比以荣光换寿庚还难过。第一次刷Buried giants时还没入亚瑟王传说的坑,日后想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高文卿未在多佛战死设定。

  于是——设定上说兰斯洛特与贝卿,还有其他一众骑士应该都活了下来。于是这就是一个成为了守护者的高文卿和兰斯洛特明明两个人都活过了命运的暗夜,原谅了彼此,却仍旧至死无法握手言和的故事。

  BE预定。这篇连通被掩埋的巨人看,所以高文卿的结局就是决斗不敌Wistan的结局。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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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uried knights./被埋葬的骑士们 

  被掩埋的巨人&Fate&亚瑟王传说混合向/高文中心/高兰暗示/AU

 

1.

  高文睁眼时自觉后脑发痛,全身像是在铁砧上被捶打一遭,昏迷时有人脱下了他的铠甲,现在他只着衬衣,透过亚麻面料能摸见前胸缠了几层的绷带。

  营地很安静,军队已经离开。他以顶篷的装饰认出自己是在王的军帐中,但王亦不在帐篷中。高文着力在手肘上,撑起半身,因为动作低低呻吟,他举目环顾帐篷,分隔寝间和指挥部的帐幔被拉开了一半,矮桌上的地图被镇纸压得平整,上面用异色颜料圈出一块山地。

  那是卡姆兰,高文昏沉地想道,所以王已领军前去卡姆兰…只留下自己。

  负伤的骑士在战场上无用,他深知此事,倒也不觉失落——下一秒他便猛地闻声回头,险些扯开从肩胛骨划到小腹的伤口,花之魔术师一手扶着墙壁站在他面前,表情如常,饶有兴趣地打量刚苏醒的骑士。

  “高文卿。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魔术师很是高兴。他把手上的几个水晶瓶放在床边矮几上,顺手给高文倒了一杯水,后者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半。当他再次张嘴时嗓子里已经没了那么多磨得咽喉血肉模糊的砺石。

  “我以为您被薇薇安夫人关在高塔里了。”

  “没错,我只好向她告假。这是大事。”

  梅林手法娴熟地拆开绷带,最底下的一层还泅了几点血斑;高文低头检视伤口:那道伤狭窄却砍得很深,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结好痂。梅林顺着他的视线追着伤疤看到小腹,音色轻缓地开口。

  “在多佛医官没有清理好刀口,几天之后就发炎了,你发高烧,人事不省,王难得动怒,说要处死那医官。贝狄威尔劝住她,为你找德鲁伊的萨满,结果用处也不大,她消不去伤口上的炎症。”

  “然后——我猜——您就来了。”

  “我来得还要晚几天。他们都替你把棺材造好了,核桃木,沉得要命,要三个人合力才能抬到祭台上。”梅林手指上沾了瓶中淡绿色的药膏,沿着刀口涂下去,他的手指比黏糊糊的药膏还凉。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太阳骑士,梦魇的紫眼睛里盛着促狭的笑意,“那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我向王保证你会康复,然后她就领军去了卡姆兰之丘。你睡得可真够久的,高文卿,我都疑心跟王做下的保证要落空了。”

  高文双眼看向前方,一道日光从缝隙里照进地板上,梅林的触碰非常温柔,伤口附近麻木的皮肤几乎感觉不到,他总觉得脑海里还剩下来一道明亮的尾迹,于是沿着那最后的金色找到了陨星。“我梦见了阿格规文,加荷里斯,还有加雷斯和兰斯洛特卿,他们一道出现。她叫我原谅他。”

  如今他自己亦算是一度身死,不用把前生的血仇带到现在,高文迟钝地想,加雷斯会原谅我。梦中他金发的妹妹硬是让他们两人握手言和,左手搂着高文的肩膀,右手拽湖之骑士的右臂,于是他们只好僵硬地握手。

  “那是个好梦哪。”梅林擦干手上残余的药膏,又替他一层层地缠好绷带。“兰斯洛特卿现在亦在英格兰。”他干脆坐在床沿,伸手探一探高文的额头。“不错,已经没有热度了。”

  “他?”高文睁大眼睛。

  “王出征一周之后他领兵到了多佛,手上攥着你写给他的那封信,见到我时几乎要痛哭出声。我告知他‘太阳的骑士葬在大教堂里’,于是他就到教堂里为你点燃蜡烛祈福,在祭坛前跪了一天。”

  理应身死的骑士露出半是恐怖半是惊骇的表情,不知如何答话。

  “军中都以为你已经去世了,只有王知道你一息尚存..她也不知道你能否撑过来,为了不败士气,就向兵士宣称你死于剑伤,把你藏在军帐里。卢坎卿在奥克尼的死者中找到一个和你年貌相当的,在遗体上盖上白布,葬在了多佛大教堂里。兰斯洛特卿没敢掀开裹尸布,我猜测他不敢看见你后脑上出自他手的旧伤。“梅林缓慢地把水晶瓶收进匣子里,”战事危急,第二天他就去了卡姆兰。十天之前的事情。“

  “战况如何?”

  “已经结束了。”

  梅林的口气听着带一分担忧,一股不祥的寒流窜上高文的脊背。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忧虑,魔术师伸出手理进太阳骑士的金发。-那金发因为久病而发白,手感像稻草,梅林半心半意地把发中纠结理直,仿佛在哄不愿入睡的孩子。

  “高文卿。我说过这一次是因为大事才离开尽头之塔的。”

  高文驯顺地点头,内心为恐惧攥紧。

  “王在卡姆兰战死了。她与莫德雷德同归于尽。”

  梅林没有看进高文的眼睛,仍然轻柔地拨弄着他的头发。后者耳闻这一封噩耗,却未恸哭失声,他隐隐约约在梦中察觉到了这样的结局。多年以来他曾服务过的夫人们幻化出鬼怪的样子把未来的机密告诉了他。

  “王一亟身死,萨克逊人必然要再次挑起争端。”

  “是。”

  高文自知自己的声音低哑得骇人。

  “王在离开之前与我长谈,她说,‘若是高文卿得以生还,便叫他去屠杀巨龙魁瑞格。’”

  “王要我屠龙,我便照做。”

  “那只是借口,高文卿。魁瑞格吐出使人遗忘的迷雾,让人忘却过去的争端。你要做巨龙的守护者,守卫她不为其他屠龙者所杀,王身后不列颠的安定全都牵系在巨龙身上。那条龙亦已经衰老,但尚存人世,让她活到经历过战争的人全都死去的时候,那时候你的任务便完成了。等到人人都遗忘战争。”

  他终于想到了该怎么回应,却口舌生涩,说出来的话支离破碎。

  “您看得到一切。那时候您叫我寻找圣杯时便看见了一切。”

  “我有透视未来的眼睛。王要身死,你要侥幸生还,贝狄威尔卿要死于老年岁,到时候身边已无旧日相识,鲍尔斯卿死在耶路撒冷城下,兰斯洛特卿则要孤单至死。”

  “无碍,我已经原谅他。”

  “此时他已和贝狄威尔卿一道住在埋葬了王的修道所里,在他生时,但凡你打马路过,不得和他讲话,也不能让他辨认出你。”

  “谨遵您意。但我手法笨拙,无以乔装自己。”

  “这好办。”白发的魔法师念叨了几个咒语。“我已经为你施下了魔术,在他面前你无法显示真身。等到他死后你可以找贝蒂威尔卿叙旧,但你亦要送他离世。”

  “这是给我的罪罚。”

  “没错, 这是给你的罪罚,你固执己见,让王最后身死。”

  梅林说话时面无表情,却声音轻柔,一手仍在抚摸他的头发。

  “我不日也要离开,薇薇安夫人向来严厉,只准我离开几天。从此之后我们再也无法见面了,高文卿。或许一千年多年之后,在别的世界中,我们能遇见说不定。”

    他的眼睛是梦魇的眼睛,是看透了过去与未来的眼睛,花之魔术师用同样的口气宣布他们此生不再相逢,如同宣布那金发的不列颠之王将是过去与未来之王。高文不知道这两件事对他来说是否有轻重之分。

    “那咒术被凯尔特人叫做银舌头。我初次修习时觉得这名字极为有趣。”

    梅林又添了一句,语气平淡,不像在讲趣闻,也不像在责怪骑士。

    2.

    他的头发再没回到过当时的颜色,仿佛连日的高烧与失血把暗金色的血液从发绺中抽走,只剩下干涩的脉络;奥克尼兄弟几人中唯他曾有仿佛浸透了水的暗金发色,不似洛特,却肖似不列颠之王本人。几日后他路过水边,发现头发已经成了沙色,如在烈日中暴晒已久。于是他转开视线,心中觉得这是一个兆头,王已身故的证明。

    醒来后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半是因为梅林的药剂,半是他自己还年轻;魔术师为高文拆下绷带那天他在镜中自视,伤疤从锁骨末端一路划到腰侧,新生的皮肤发红,像一条蜈蚣;兰斯洛特用剑挑出一道不具美感的线条,又由无名骑士复又重描一遍。高文用手指抚摸粗糙不平的结痂皮肤,仿佛能感受到湖之骑士的利刃。

    “那时候他一定恨极了我...”

    和梅林同桌吃晚餐时他突然挑起话头,前者隔过曾堆放各种地图的长桌向他眨了眨眼,再把一勺燕麦粥塞进嘴里。他的厨艺意外地相当过得去,做病号餐绰绰有余。

    “你的三倍祝福。”梅林在咀嚼声中挤出一句话,“你对他下手真狠。”

    高文不打算开口询问应在高塔中的魔术师何以看见他们在欢乐之堡下的决斗。

    “您也不用担心日后我向他决斗了。太阳的祝福已经消失。”

    “那是因为你已经死去过了,阿波罗的马车照不到冥界。现在你只是普通的骑士,高文卿。你或许应该换个名字,免得遇到旧日对手——”

    “他们都死了。特里斯坦,帕西瓦尔,加拉哈德。”每说一个名字他就用餐匙在盘沿碰一下,造出叮咚的响声,“加雷斯也爱找我打斗。阿格规文。莫德雷德。兰斯洛特。”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他停下了击打。

    “你不能见他。”梅林耸耸肩膀,平淡地说。“你们各有各的罪罚要赎。”

    晚餐后他去营地附近的草场看望格林格莱特。他的坐骑毫发无伤地离开了多佛的战场,和其他战马养在一处,国王的军队离开后得以独享牧草。他在手掌里夹了块方糖,格林格莱特凑过脸来,用鼻子拱他攥拳的手。栗色母马的鼻子很湿润,温暖而柔软,他张开手,母马伸出舌头舔舐糖块。

    “之后就只有你了。”他摸一摸她的鬃毛。

    格林格莱特低鸣了一声,拱了拱他的肩膀,小心地避开受伤的那侧。战马都闻得出血与敷剂的味道。

    高文突然想起来她还未见过真正的龙。

    次日清晨梅林就离开了,没向他道别,留下应急的药剂与几天口粮,重归湖女的高塔接受他永生的刑罚。想起此事时高文总觉得荒谬,世上最伟大的魔术师会心甘情愿跳进精灵的圈套——又或者他只是找个借口画地为牢。

    他在王的军帐中发现了一个橡木箱子,里面有八成新的全套铠甲,不是不列颠士兵的样式,只有头盔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奥克尼家徽。梅林没忘了给他留下盾牌,盾面光滑,没画徽章,是他用习惯的样式。

    年幼时他那尚还清醒的父亲曾教导他骑士的种种美德,有一句话的回音遗留至今。——“要记住,高文,”洛特王说道,“铠甲是骑士最为重要的财产。没有铠甲的骑士不是骑士,穿着他人铠甲的骑士亦不再是自己。”

    高文反复抚摸奥克尼的雄狮,阴刻的边沿划得他手指发红。

    一个人穿上全副行头花了他不少时间,等到一切就绪时已是正午。离开前他给军帐点起了火,看着不列颠之王在世界留下的最后印迹在火焰中消失,再踏上有去无回的征程。

    再也没有卡美洛等着圆桌骑士们归乡了。

    3.

    高文没有费劲寻找湖之骑士隐居的修道院,那纯属是意外。

    他打马路过森林,十分干渴,于是在路边的修道院停下,轻轻叩门,迎门者隔过孔眼打量他,阴翳的天光中只能看见那人翠色的眼睛。

    “我是曾服务于不列颠之王的基督徒,曾经的骑士,如今我行路干渴,请求您为我打一桶水。”

    高文低声说道,决意就在庭院中等待;修士顿了一顿,替他打开了门。

    “愿我主保佑您。”

    随着低声的祝福太阳骑士低低鞠躬,过了几秒才抬起头打量修士,隔着头盔的一层阴影他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鬼影。那人亚麻色的头发被修剪到肩头,未曾束发,但他的行为举止仍有旧时威仪。

    贝狄威尔卿——他得狠狠咬紧牙关才没让这一声呼唤冲出口中。

    “原谅我失礼。此地如今不甚太平,常有土匪盗贼路过,我自应谨慎看守。但您是具有尊荣的骑士,这点我看得出来。”

    王最初与最后的骑士一身白袍,在前领路,带他走过沉寂的走廊与重重圆柱,一边轻声道歉。

    “请您在会客室中稍事休息,我为您打水过来。您若不在征程上的话...不知能否耽误您一会儿,我们许久未听到外界消息,您若是不吝分享,感激不尽。”

    “我以为此处只有您一人。”

    随着他的手势高文走进客室,踟躇一阵,仍然摘下头盔,贝狄威尔再看他时眼睛里多了几分发光的悲伤。

    “您之前是不列颠的骑士?”他召唤当值的修士去打水,自己探问道。

    “不错。”

    “您在谁麾下参战?”

    “奥克尼的加荷里斯卿。”

    他打了磕巴,在死者中选中自己兄弟的名字,仿佛把服丧的黑纱佩在胸前。

    “...您长得有几分像他的长兄,在多佛安葬的高文卿。”贝狄威尔低沉地回应道,在胸前划十字,“愿他安息。”

    “您何以知道?”

    “我曾在王军中做兵士。”

    高文没有接下话头,二人于是沉默不语,直到另一人托着杯盏进入狭小的房间中。贝狄威尔在窗前抱臂沉思,被响动惊醒,向新到的兄弟致意。

    “谢谢您,兰斯洛特。”

    高文不敢抬起头,他深知湖之骑士的面容,自额头至下颌的曲线,他曾无数次在胜利时亲吻骑士的额头和脸颊,在分别时给他赐福。而后者亦以抚摸佩剑时的谙熟深知他的脸容。

    “兰斯洛特。客人曾是加荷里斯卿麾下的骑士。”贝狄威尔轻声说道。

    身量高大的修士深深鞠了一躬,并未答话,加快脚步走出室内,仿佛其中的空气让他压抑。高温抬头时将将看得见他的背影,兰斯洛特亦留长了头发,暗色的发绺垂到肩膀,仿若暗影。

    “他与这名字有芥蒂。”贝狄威尔在他对面落座,移动时似乎不搅动空气,动作无声而安详。“我们都曾是兵士,在卡姆兰幸存,后来找到此处,决心留下看护王的墓碑。”

    高文猛地抬起头,他以为王的尸身从未被找到。

    “她就被葬在此处。您想去参拜吗?”

    “我还能等。您尽可先询问欲知的消息。”

    “萨克逊人回到了不列颠。”

    这不是问句,而是绝望地寻求一句否认的陈述,最初的骑士垂下眼睛,双手交叠而握。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您所听不错。他们开始回迁了,再没军队能守住边境。”

    “那我就没什么好问的了,谢谢您。”

    贝狄威尔起身带他前去后院的墓碑之前。那墓石几个月前才竖起,在风吹雨沐中也没显旧,上面刻着梅林的预言——过去与未来之王。高文摘下护手,久久摩挲那几个词语,在墓前跪下,忏悔许久。

    ——“请您再回此地,觅我坟墓,多少为我灵魂祈祷...”

    他曾以心脏处的血液写下那封信笺,让人快马送到湖之骑士处,期望以将死者的真诚与凄切把他再次召唤至伤心之地,辅助国王赢得战事,而兰斯洛特的确将他的请求一一履行。

    “我请求您,去到我的墓前...”

    他在高烧的昏热中匆匆写下的文字由王的声音念了出来,音色冷淡,不带停顿,仿佛读出神谕与谶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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